希世珍宝

【六爻】当韩渊在听扶摇的时候，他在听什么

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他听到，扶摇山起风，不知堂茅屋上的茅草翻飞，师父那块三脚的门规桌在地上‘咣当咣当’乱响。
        他听到，有向山上走去的脚步声；有男人温柔的低语；有童声应答。脚步声响在小路上，又好像踩到了他的心上。他茫茫然地想，是上扶摇那日吗？师父到底说了什么？他想不起来了，可他也听不清。
        他不自觉地往前踏出一步，很急切的，一大步。可脚步声瞬间消失了，取而代之在耳边响起的，是读书的声音。
        他的嘴角扯开了一个温柔的弧度，是在上课吧。大师兄定然又睡着了，小童在一旁给他扇风。轻柔的风扑散了木椿真人的声音，听在耳中仿佛隔了很远。于是二师兄的声音便大了一些，被程潜又瞥了一眼，而木椿真人浑然不觉，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        书声远去，有破空声倏然响在耳边。他一惊，下意识想要反击，可耳边又有了木椿真人那摇摇晃晃的声音，“扶——摇——木剑法——”他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。真是越听越像街上的江湖道士。他不禁又在心里琢磨起来，师父到底有没有在街上卖过大力丸。
        他和二师兄赌的东西现在还没兑回来呢。
        还没琢磨完，耳边又静了下来。
但这又不是纯粹的安静，有风声在山谷荡起，有虫鸣在远方响起，有树叶在窃窃私语，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他立刻想起了那个私自去后山的晚上，这便是那时的声音，接下来便跳转到了衣料摩擦草丛的声音。他记得，这是他们出来后在草丛里横七竖八地睡了一晚上。他记得，那晚星河高悬。于是他抬头向上望，可惜今晚要下雨，乌云滚滚，还有几声闷雷。
      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，继续细听。他听到了蛋壳破裂的声音，孩子啼哭的声音，还有羽翼破空的声音，这是他的小师妹长大了。他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，抬手比了一下，想：“不知是不是有这么高了，好像长得挺漂亮。妖都好看，也不知如今懂事了没有。”他想着，脸上便泛起了笑意。
        忽然，耳边响起了脆生生的童声，师父！他浑身一震，努力想要听清，可下雨了，大雨倾盆而下，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一切，急促的水流冲乱了阵法，他只隐约听到了一声“小渊”。是错觉吗？还是幻觉？他急促地到处转圈，想要再听些什么，是什么呢？是师兄？师弟？抑或是别的任何一句什么？他不知道。
雨越下越大，他停在了阵中，一动不动。
        远处的小魔被强大的威压压倒在地，只敢偷偷抬眼望着黑衣的男人，他的嘴角咧着，有水珠滚进去。他明明是最强大的魔，可此时看起来却像一个被人抛弃，无家可归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