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世珍宝

你好,我是杨舟。
很高兴认识你。

【长顾】信

长庚从护国寺回来时,恰恰碰见有个玄鹰从府里出来,大约是一路风驰电掣赶回来的缘故,他风尘仆仆,看见长庚只是默不作声行了个礼,便急匆匆地走了。
长庚眼皮一跳,自顾昀走后,侯府便很少有玄铁营的士兵来来往往了,更别说此人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,莫不是,顾昀出事了?
此念头一出,长庚只觉得那乌尔骨又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。他耳朵开始轰鸣起来,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酸涩的像成年累月未经打理的玄甲,摇摇欲坠,只怕是一阵风过就能分崩离析。 此时此刻,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顾昀他,出事了吗?
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侯府,咬着后槽牙,一字一顿,近乎失态地问等在门口的王伯:“刚刚那个玄鹰……”是来干什么的?
但是他没来得及问完。
看见长庚的脸色时,王伯便大骇,只怕这位小祖宗出了什么问题。根本没有听见长庚嘴里那半句话。
只慌张地上来扶住长庚,一迭声的问,“殿下您怎么样,可不要吓老奴啊,您看这侯爷刚差人送了家书回来……” 长庚在一片轰鸣中勉强听见了后半句,在模糊意识中勉强有了一个念头:他没事。于是提在了心口的巨石一下便放了下来,整个人都松了下来,腿一软晕了过去。
待他再醒来时,已是华灯初上了。
愁眉苦脸的管家候在门外,被等在床边的曹春花和葛胖小一喊,急匆匆地进了屋,还未来得及开口,便被长庚打断了。
“信呢?”
老管家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是那封家书,赶忙将信递了过去。
长庚拿过信,摩挲着那上面熟悉的笔迹,低着头沉默了一会,半晌,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。
老管家看他神思恍惚,不好再劝,便带着曹春花和葛胖小退了出去,忧心忡忡地守在了门边。
屋内的长庚紧紧地攥着那封信,又发了一会呆,才慢慢地把皱了的信抚平,小心翼翼地打开开始看。
这封信长达好几页,长庚闭着眼都能临摹出来的字体铺满了每张纸,可看到第一句,长庚的心便开始往下沉。
这不是顾昀写的。
什么“一别千里,夙夜难安”,“加食添衣,勿忧我心”之类的,绝无可能是顾昀自己写的。长庚太了解他了,像这种肉麻话,怕是顾昀连听都懒得听,更遑论付诸笔上了。
混蛋义父顶多自己誊写了一遍。
长庚越看越恼火,到最后恨不得把这封信给扔了。
可他还是不舍得,一想到这是顾昀写的,哪怕只是毫无用心的抄写,他也想把这一字一句刻在脑子里,供自己在午夜梦回时慰藉自己。
待再看到最后那句一定赶回来过年,长庚的心里就又顽强的生出一小朵名为希望的花来,颤颤巍巍的,却扎根在了长庚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
他翻出顾昀给他准备的,他平日里不舍得用的上好的笔墨纸砚来。开始一字一顿的写回信。
“义父尊前:自……”
长庚皱了皱眉,又拿出顾昀的那封信放在旁边,对比一下字体,叹了口气,把这张信纸放在一边,又抽出来一张,将笔吸足了墨水,在砚台边仔仔细细的将多余的墨水刮出去,一笔一划地开始写。
“义父尊前:一别千里,自别后,辗转反侧……”
他仔仔细细地写完了一封信,正要吹干时,瞥到一边那封沈易代笔的家书,心里涌上一股悲哀。再一次想起了自己不过是个多余的旗子这一处境。
于是他沉默的,近乎自暴自弃的,把墨迹还未干透的信纸撕的粉碎。再拿出了一张信纸。
“义父尊前:自别后,偌大京城,远近无亲,……”
长庚的笔顿了一下,不由自主的想起来那日乌尔骨发作时的场景,又继续写到“惟片甲相伴,聊以慰藉……”
写到这里,长庚的心又柔软了下来。
他想:就算我是多余的又怎么样呢?我到底还有义父。就是没有了义父,还有义父留下来让他驱逐噩梦的肩甲。
这样想着,连他下笔的动作都温柔了许多。
他慢慢的,一边回忆,一边写着。
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,就剩下你的一片肩甲。
侯府梅花快开败了,希望你临走的时候看见了那花,否则它的心意就白费了,又是一年徒劳。纵使以后年年花开,也不是这一朵了吧。
西北军务繁忙,我是不是不能经常写信打扰?
你肯定忙得很,一点也不想我……但我就不一样了。
京城太寂寞了,除了你,我没有别人可以思念了。
写完后,他轻轻的吹干了墨迹,仔仔细细地装了起来。再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夹在了顾昀送他的书里,而后走出门,将回信交给一直候在门边的老管家手里。
老管家收下信,试探性地问:“殿下今日还未进晚膳,老奴让他们准备了一些清淡吃食,您看?”
长庚温和的笑了笑,“那我用些吧。”
抬头望天,星河灿烂。
如此,才是放下了那人的不告而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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